第一百十章 最後的戰役

午飯過後，大江宿舍的同學都回來了。高原是被架出去的，然後又沿著樓梯，被扶回了自己宿舍的床上。

不管高原曾經，經歷了怎樣的磨難，有著怎樣的韌性；但在那個中午，他的腦袋像結了冰，什麼都想不起來，腦海里一片混沌，身體麻木地甚至沒有力氣翻身。

至於大江，他依然強撐面子，卯著勁兒與同學嘻嘻哈哈；只是當玩笑過後，當安靜的午休到來，他也只能把被子蒙在頭上，讓眼淚無聲地往下流。

這些年我是那麼努力，參加完學校的訓練，我去參加市裡的，然後還花高昂的學費，去省里參加突擊培訓。教練都說我行，以我目前的素質，只要不出意外，應該就能進預備隊了。

可就在除夕的頭一天，教練說只要打完這場對抗賽，就可以好好回家過年了。可我幹嘛那麼較真？我竟然把對抗賽，當成了真正的選拔。我用盡畢生所學，賣了力、拼了命，結果卻把腳給弄傷了……

當夢想的階梯近在眼前，你只要抬一抬腳，就能走上去的時候，卻發現自己，失去了行走的能力。大江心裡的痛苦，比高原還要難受千百倍。可他還必須得讓自己保持樂觀，為了自己，也為高原；那個傻子性格太敏感，大江好怕高原，因為自己的事情受到影響。

那幾天里，高原的腦子一直都木木的，他知道大江心裡的想法，儘管他很想送去安慰，可高原還是忍著沒去。說是安慰大江，其實就是安慰自己，讓自己心裡能好受些。這太自私，高原不願為了自己內心的救贖，而往大江的傷口上撒鹽。

但高原仍沒有放棄，他一直都在盯著操場，盯著整個學校的動向！

周五那天，省籃球隊的考官終於來了，操場上又圍滿了人，熱鬧異常。

數學老師正上著課，高原就起身說：「老師，我想上廁所。」

老師擺手讓他趕緊去，高原就直接躥出教室，直奔大江的宿舍而去。

他走到洗漱間的時候，看到了大江的拐杖，看到大江正在水池旁，撐著一隻腳，洗漱自己的飯盆。

高原跑進去說：「大江，跟我來，咱們還有機會，也許還可以爭取一下。」

大江知道今天是選拔的日子，宿舍里好幾個體育生，這種消息他想不知道都難。

「小原，你不好好在教室上課，跑過來折騰什麼？！」大江皺著眉，滿臉不悅道。

「跟我走，總得爭取一下！」高原上前，扶著大江的胳膊說。

「別…別鬧了！就我這樣的，還過去出什麼洋相……」

不等大江說完，高原竟然直接轉過身，將大江頂到自己背上，用力馱了起來。

大江是真沉啊，高原將他背起來的時候，兩條腿都在打顫，臉憋得漲紅。可無論如何，他得再幫大江爭取一次，萬一呢？萬一要是還能爭取到機會呢？人生之路決不能含糊，有的時候，人必須得拿出不要臉的精神，因為這關係到大江一輩子的命運。

「高原，你到底想幹什麼？！」大江趴在高原的背上，他明顯能感覺到，高原的小身板東倒西歪。

「少廢話，聽我的！」高原憋著漲紅的臉，鼓著額頭的青筋，努著勁兒、咬著牙，強迫自己跑起來，朝著籃球場的方向奔去。

球場上依然熱火朝天，場邊的考官們，正認真盯著球場上，這些小球員們的發揮。

高原背著大江，一直等中場休息時，才趕緊跑到考官面前說：「老師，我同學籃球打的可好了，請你們給他一次機會，讓他展示一下！」

考官們當場都愣了！一個瘸腿的學生，還要來參加選拔賽？有個考官直接皺眉道：「別干擾考場秩序，邊兒上站著去！」

「老師，他真的很優秀！這是他參加選拔的第三年了，他就是意外受了傷，他很厲害的！你們給他一次機會行嗎？」高原激動地看著考官們，又朝大江說：「你…你趕緊給考官投個籃，你…投個三分！你得先讓考官看到你的本事，你去呀！」

大江抿著嘴，兩隻手死死地攥著，他並不覺得高原這一行為很丟人，他只是感動，感動自己的兄弟，從宿舍將自己背出來，還在如此大庭廣眾之下，厚著臉皮為自己爭取機會。

「高原，算了吧！」大江苦著臉說。

「你去呀！你不好好表現，考官怎麼給你機會？！」高原扯著嗓子吼道。

所有的人都看了過來，考官也直愣愣的，不知這倆孩子，到底想搞什麼把戲。

高原撿起場邊的籃球，直接塞到了大江懷裡，並厲聲說：「你去投個籃，你學了那麼多，付出了那麼多努力，投籃你總會吧？！」

大江使勁撓著頭皮，最後索性一咬牙，瘸著一條腿，胳膊夾著籃球，直接來到了三分線外。

「我知道，知道自己無論做什麼努力，都不可能再有機會了！可是高原，我為了你，我會投這一次！就全當是我籃球生涯的謝幕，是我對咱們兄弟情深，所做的最後一次表演！」

想過這些，大江一隻腳穩住身體，他高高地舉起籃球，利用膝蓋和腰部彎曲的力量，將手裡的籃球，高高地拋了出去。

全場瞬間安靜了，就連考官的目光，也被吸引了過來。單腳站立，且在不起跳的情況下，竟然能投出這麼遠的三分；這孩子的力量，的確沒得說。

「嗖！」籃球應聲入網，周圍在沉寂了三秒後，頓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。

高原忙不迭轉身，朝考官興奮地高呼道：「他投進去了，他可以的！考官，給他一次機會行嗎？四個月，四個月以後，讓他去你們俱樂部再參加考核。」

「孩子、孩子，你聽我說，他能這樣投籃，確實很不錯；但這並不符合，我們選拔球員的標準！」考官趕緊站起來，耐心地跟高原解釋。

「他還可以投，不同角度地投！這個您要是不滿意，我讓他繼續！」

「不是，孩子你聽我說！我們選拔的標準很全面，不僅僅只看投籃，還要看他的速度、技巧、傳接能力、配合能力、控場能力、大局觀。要考核的方面太多，你不要讓我們為難行嗎？」考官十分為難地說。

高原含著眼淚說：「他都有啊，他都會！只要一次機會，等他腳好了，你們給他一次機會行嗎？就一次，一次就好！」